祁老夫人瞧着孙子,想起昨夜佛堂里那个拍着胸脯发誓的小身影,连日来总算漾出第一个笑。
“安哥儿,”她放柔了声气,“祖母会教你读书、练剑、懂谋略,就像教你父亲那样,将来有一天,你得接过祁家这担子,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祁安晏放下笔转过身,对着祖母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孙儿记下了。”
演武场的晨雾还没散净呢,祁安晏早练得额头冒汗了。
赵嬷嬷端着食盒进来时,见他正挥着比人还高的木剑劈刺木桩,慌忙撂下食盒上前:“我的小祖宗哎,快歇口气!老夫人您瞧瞧,这孩子累得脸都发白了,哪能这么个练法呀?”
祁老夫人坐在场边石凳上,手里捧着本《孙子兵法》,头也没抬。
“武将家的娃,哪有不摔打的?想当年。。。。。。”她话头突然顿住,苍老的声线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想当年泽哥儿也是打晨练开始,一步步熬出来的,当年泽哥儿的父亲也是时常上战场,后来那一去,就再没回来。。。。。。”
阳光穿过廊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老夫人望着祁安晏挥剑的身影,眼神渐渐飘远:“若不是泽哥儿自小早慧,知道护着我这寡母,当年我们孤儿寡母在祁府,还不知要被旁支磋磨成啥样,如今教安哥儿,不过是不想他将来也落得任人拿捏的份儿。”
“我如今上了年岁,不知还能再带他多久,总不能等我去了,泽哥儿和霜儿还不能回来,他们兄妹只怕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赵嬷嬷叹了口气还想再劝,祁安晏却收剑跑过来,小胸脯呼哧带喘:“赵嬷嬷我没事!祖母说得对,我是祁家嫡孙,不能让人瞧扁了,不过祖母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你还得长命百岁,看着安儿娶妻生子呢。”
说着,他抓起食盒里的麦饼狠狠咬了一大口,眼神亮得像落了晨星:“等我练好了本事,就能护着祖母和妹妹了。”
这话让祁老夫人捧腹大笑:“你才多大就说娶媳妇的话,羞不羞?”
正说着,柳父拄着拐杖从月亮门进来,听见这话哈哈大笑:“好!好个祁家嫡孙!有你祖父当年的气派!”
他走到孩子面前拍拍肩膀,“方才在墙外就听见你喊‘保护祖母’,好样的!”
祁老夫人微微皱眉:“亲家公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柳父收了笑,叹口气道:“韫泽和霜儿都不在京城,我这当外祖父的,总得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衬的,安哥儿和承欢两个孩子,可不能受了委屈。”
“有我在,自然亏不了他们。”祁老夫人语气淡淡,“真要有事需帮忙,我自会差人去请你。”
柳父知道她性子要强,也不多说,转身走到祁安晏书案前,见宣纸上写着“忠勇”二字,虽说笔法稚嫩,却透着股硬气:“嗯,字写得有你父亲的风骨,来,外祖父瞧瞧你早上练的剑谱。”
祁安晏赶忙捧出本线装小册子,柳父翻开看了几页直点头:“不错,招式记得扎实,就是这‘破甲式’,手腕得再翻快些,来,外祖父教你。。。。。。”
祁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倒是松了口气,即便自己护不住祁安晏和祁承欢,柳父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出事的。
再想想自己从前对柳霜序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酸涩。
幸而,自己当日及时醒悟,不然还不知祁安晏和祁承欢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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