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晏被挠得咯咯直笑,却还是赖在床上不肯动弹。
正闹着,院门口传来苍老又威严的声音:“这点子毅力都没有,还想当祁家的接班人?!?我还以为你比你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强,这会看,你分明就半点比不过他。”
祁安晏听了这话,猛地坐起来,只见祖母拄着龙头拐杖立在门口,晨曦把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硬朗。
孩子顿时清醒了,掀开被子跳下床,衣裳都没穿整齐就往院子里跑:“祖母,我这就去!”
演武场上,石锁和刀枪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祁老夫人指着场边的石锁说:“从今天起,每天举五十下。”
祁安晏瞅着比自己还高的石锁,小脸皱得像团包子,但想起昨晚在佛堂说的话,还是咬着牙走过去,双手抱住石锁底部,憋足了劲儿往上提。
他的小身板晃了晃,石锁才离地一点点,‘咚’地又落回原地,震得他虎口直发麻。
“腰板挺直!气沉丹田!”祁老夫人在旁边厉声指点,“看好了,像这样——”
她示意旁边的武师做示范。
祁安晏揉着发红的手掌,深吸一口气又弯腰抱锁。
这回他学着武师的架势,低吼一声,石锁竟被提起半尺高,虽说手臂抖得厉害,他还是硬撑着放下,接着再举,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印子。
五十下总算举完,祁安晏累得瘫坐在地上,胸口呼哧呼哧直喘。
祁老夫人递过毛巾,眼里掠过一丝赞许:“还行,比你爹爹小时候强点儿,歇口气,去前院书房练字吧。”
书房里,紫檀木书案早铺好了宣纸,镇纸下压着页《祁氏家训》。
祁安晏净了手,抓起比胳膊还长的狼毫笔,狠狠醮了饱墨。
“先写‘忠’字。”祁老夫人坐在一旁翻开《忠义传》,“祁家世代忠良,这字是根本。”
孩子点点头,手腕使足了劲,在纸上划拉出个歪歪扭扭的‘忠’。
笔画看着稚嫩,笔锋却透着股硬气,尤其最后一竖拖得又长又直,活像杆戳在地上的枪。
“横要平,竖要直,心更得正。”老夫人拿指甲轻点着字,“再写‘孝’字,你父亲不在,得替他尽孝,顾好祖母和妹妹。”
祁安晏抿紧嘴唇重新醮墨,这回写得格外沉气,每笔都像把浑身力气凝在笔尖。
写到‘子’部时笔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最后那一勾挑得尤其决绝。
窗外天光慢慢透亮,阳光顺着窗格爬进来,正照在孩子专注的侧脸。
他面前宣纸上“忠”“孝”二字墨色未干,那笔锋里透着的刚劲,压根不像是个孩童能写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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