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曾经,在草木生长的春日,她与身边的一棵桃树说话。对方说:“你有那么美的花朵,为什么不开呢?”
&esp;&esp;“我太懒了,不想开花。”柒音吐吐舌头。
&esp;&esp;“这不是真的理由吧。”
&esp;&esp;柒音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没有看花的人。”
&esp;&esp;那个冷峻少年的目光,总是看着远方,那一双漆黑凛冽的眸子,既不看花,也不看水,这里没有他想要的风景。也没有……值得他凝眸停伫的人。
&esp;&esp;好可惜呢。
&esp;&esp;多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esp;&esp;因为喜欢,因为早就看出了他白龙的真身,所以谎称自己也是一条白龙,只是为了能靠近他而已……
&esp;&esp;她没敢告诉他,在刚结束的马球赛中,她没有、也不可能变成白龙马,而是化为一只不起眼的球杆。
&esp;&esp;我喜欢你。
&esp;&esp;也许,每一句真心的话语,都是一句咒语。
&esp;&esp;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esp;&esp;曲江池边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那许多年不开的古老梨花骤然怒放。那是一种奇迹般的绽放,雪白的花铺天盖地,在视线之内簇拥着。绽放仿佛来自树的内心,喜忧悲欢在涌动,梨树从里到外有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机勃勃的骄傲和华美。
&esp;&esp;而少女微笑的泪颜渐渐透明到消失,最终,只余一缕阳光透过云层。
&esp;&esp;雨停了。
&esp;&esp;九
&esp;&esp;“最近江赜似乎不找你的麻烦了呢。”
&esp;&esp;雨过天晴,裴昀叼着一根稻草,懒洋洋地双臂环胸问叶铿然。
&esp;&esp;江赜自从那日雨中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记不起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奇怪的是,他再对待其他人——那些比他强、比他优秀耀眼的人时,他也能心平气和,眼瞳里不再有嫉妒憎恨的火苗燃烧了,这种变化使他整个人都显得清爽英俊了许多。
&esp;&esp;而他身边,也渐渐有了朋友。
&esp;&esp;“是柒音。”叶铿然的声音仍然没什么语气,但眸子里浮起一丝暖意。
&esp;&esp;《山海经?中山经》记载,梨花可以治疗嫉妒。“泰室之山,其上有木焉,叶状如梨而赤理,服者不妒。”
&esp;&esp;柒音并没有死,只是为救叶铿然失去了灵力,只能作为树的形态存在,几百年恐怕都无法变成人形了。
&esp;&esp;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这一别,当初没来得及说的话……叶铿然抚摩着树杆,一滴露水挂在萌芽的枝头,像纯净的天真,挂在青春微红的眼眶中。
&esp;&esp;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esp;&esp;梨花满地不开门。少年的心门是否开过?无人知晓。而梨花,已经真真切切地开过了。
&esp;&esp; 题菊花
&esp;&esp;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esp;&esp;——唐·黄巢《题菊花》
&esp;&esp;一
&esp;&esp;慈恩寺外,新开了一家杀猪的铺子。
&esp;&esp;杀猪原本没什么不对,但这慈恩寺乃是永徽三年时高宗皇帝为自己的母亲文德皇后而修建的,皇寺庄严,一直以来香火鼎盛,里面的和尚们都戒荤吃素。
&esp;&esp;每当新鲜的带皮猪肉开始被吆喝着甩卖时,吃斋念佛的小和尚们都忍不住默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esp;&esp;——那杀猪的姑娘是个雨后清荷般婷婷玉立的美人儿。
&esp;&esp;按理说这么美貌的姑娘怎么能来杀猪呢?但她偏偏就一人坐镇铺子,手起刀落,功夫好得很。而且她的猪杀得有特色——她从来不用秤砣。无论是谁来买猪肉,她轻挽袖子,抬手切下一块,浅笑盈盈包好地递过去,不多不少正是客人要的斤两。
&esp;&esp;姑娘姓祝,只是个稚龄少女。但她落落大方,生意诚信,倒比许多男人更令客人信赖。
&esp;&esp;慈恩寺的方丈总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亲自前来,劝祝姑娘把铺子搬个地方。
&esp;&esp;“我的铺子倒不是不能搬,若是——”祝姑娘眨了眨眼,天真狡黠,“方丈能给我一样寺庙里的东西。”
&esp;&esp;“施主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