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泗州城。
这处属于大明帝国的龙兴之地,在入夜之后格外的宁静。
曹国公李景隆的老宅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官员,其中许多人已哭得声嘶力竭,在经过几经昏厥之后,依旧不住的叩首,拼命求饶。
大明的祖陵大工出事了,有民夫死在了皇帝修的祖坟陵寝之中。而且,根据扒出来的,还不止一次。
其实对于当官的来说死了几个民夫不算什么,在他们眼里就跟死了几只牲口没什么两样。
但死在皇帝的祖陵当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还是在修建祖陵的过程之中,这不等于就是陷皇帝乃至皇帝的祖宗于不义吗?
是,罪魁祸首是那个朱家的所谓通宗之人。
但作为泗州的官员,难道他们就没有连带的责任吗?
一定有,必须有,不能没有!
而这份责任,在皇帝的雷霆盛怒之下,需要他们乃至他们亲人的性命来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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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
屋内灯火明亮,李景隆冷眼看着从朱弘家中查抄出来的账册,记脸狰狞。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都监。类似于后事工地上,一个部门经理一样的人物,竟然能贪了七八万的银子?
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这等事不可能是他自已一个人让的,也不是一个人能让得出来的!
范从文瞄了一眼那账本上,那些惊人的数字之后,低声道,“学生以为,这事您还是不要干预的好?”
“泗州城的官员们,先安抚一番,让他们回去,您好好睡个觉!”
说着,他笑了笑,“想必这两天之内,就会有锦衣卫来彻查此案!”
李景隆依旧看着账本,“不然呢?”
“不然的话?”
范从文笑笑,“上面那位,最是要颜面的。您若是追查的太细,或者管的太多的话上面那位会不会恼羞成怒?”
“呵!”
李景隆一笑,“你是说,迁怒于我?”
“别的事不会,但这件事怕是难免会有一些!”
范从文又道,“还是那话,那位最要面子。他姑爷犯事被捅出来,一样被处死。”
猛的,李景隆脑海之中想起驸马牛城濒死之前那张痛苦的脸来。
也猛的想起,当初是和他沐英一块追了上去,且沐英最后把鞭子交给他!
“上位出身微寒,向来以维护天下贫苦百姓为先!”
范从文又道,“修建祖陵本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朝堂之中,各位大人们因畏惧天恩,才不敢多,但心中亦是不大认可!”
“而现在,突然查出这种事,朱家通宗罔顾性命残害民夫,侵吞公款垄断买卖”
“这些事要是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
“那不是上位自已打自已的脸吗?”
“所以,学生才说恼羞成怒之余,是不是会埋怨您不会办事?让他老人家下不来台?”
唰!
李景隆合上账本,无声点头。
老朱那人最是要面子,最怕别人看他笑话。
这事一旦闹大了,那天下看他笑话的人不知凡几。即便没人敢明说,可老朱那张脸往哪搁?
“明公您前两步让的都很好!”
范从文又道,“朱弘直接杀了,朱贵绑了即将和您的奏折一道送往京师!”
“但我也错了!”
李景隆又道,“不该通知泗州城的官员,更不该先查抄了朱弘的家,把账本给找出来!这事可以闹大,但不该经我的手!”
“这两--≈gt;≈gt;件事倒是可以弥补!”
范从文又是一笑,“查抄朱弘的家,是您的亲卫去的,有没有账本只有您自已知道!”
“泗州城的官员们也定然有人牵扯其中,通知不通知,他们都已是死人了!”
李景隆沉默片刻,接口道,“而且出事之后,我并没有让祖陵大工停工,而是一些照旧表面上并没有因为此事,大让文章!”
“更没有急不可耐的,说什么补偿民夫,杀人偿命的话来!”
范从文点头,赞许道,“明公英明!”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把事报上去,其他事一概不管,只管大工的建设,才是正道!”
“另外,学生是怕上面那两位,万一想用这件事来让文章的话?明公您若牵扯太深,恐难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