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听得昭武帝追问,只捂着小嘴咯咯笑。被问急了,便扭着身子往后退,“母亲不让往外讲,讲了会挨打,一一害怕。”
他说着还做了个打屁股的动作,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昭武帝若有所思,一把将孩子抱起往时安夏院里走去。
一一顿时心虚,把脸埋在舅舅颈窝里装睡,时不时偷瞄母亲的反应。
时安夏正在核对救灾粮数目,抬眼瞧见这一大一小,尤其是儿子那滴溜溜转的眼珠,鬼头鬼脑的样子,当即搁下毛笔,眼风朝着儿子一扫,“过来。又闯什么祸了?”
一一立刻揪住昭武帝的衣襟,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舅舅你看,母亲要打我了!”奶声奶气里满是委屈,嘴角还翘着,“舅舅护我!”
昭武帝护崽似的将孩子搂紧,“好好说话,吓着孩子了。”
话音未落,怀中小人儿已经“哇”地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瞬间浸湿了前襟。
时安夏:“……”
这小戏精,她连重话都还没说一句。
昭武帝正要哄,一一自己抽抽搭搭招了,“我说我喜欢爹爹,舅舅说我没见过爹爹,可我分明见过……我在母亲的内室里见过……”
小东西越说越委屈,突然打了个哭嗝,“爹爹好看,一一最喜欢爹爹……”
他年纪虽小,可说话早,尤其从早练到晚,如今是可以长句长句进行交流。
昭武帝尴尬无比,“皇妹,我就是随口一问。”
时安夏轻轻叹口气,朱唇微启,正欲将真相和盘托出,却听一一又抽抽搭搭哭着说,“母亲画的爹爹真好看……一一也要画得那么好看……”
昭武帝身形一滞:“……”
画?
时安夏指尖蓦地收紧:“……”
画!
昭武帝闹了个大红脸。但见年轻的帝王耳根倏地染上霞色,连告辞都说得磕绊,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老远,心头仍突突直跳。他原想过,驸马会不会其实尚在人间。
毕竟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或许如猫一样有九条命也未可知。
又或许他死遁,以迷惑一些人。
至于迷惑谁,他不清楚。
毕竟这天寒地冻之时,皇妹坚持离京就显得十分突兀。
且两个小郡主身体又不算特别好。当初他千留万留,说把小郡主接宫里去精养,皇妹也不同意,坚持要带着孩子们到铁马城喝风受冻。
总之,昭武帝对此疑虑重重。
是夜,红烛高烧。
时安夏斜倚在软枕上,青丝如瀑散落。
她把今日这事跟岑鸢说了,“你儿子可真行,险些把你卖了。”她忽地支起身子,“你说,咱们向皇上坦白直说了吧?”
岑鸢正在系寝衣的丝绦,闻手指一顿,“不可。”烛光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浅不一的影,“你就……那么信他?”
时安夏想了想,“难道你不信他?”
岑鸢忽然将头枕在时安夏腿上,一袭月白中衣松松垮垮笼在身上。
交领处微敞,露出半截如玉锁骨。只是锁骨旁一道旧疤醒目,生生破了这副谪仙般的皮相,无端透出几分克制的风流。
他眉目生得偏冷,倒是细麻衣料泛着柔光,将他凌厉的轮廓衬得柔了三分。
他的手指正漫不经心拨弄着腰间丝绦,修长指节在素缎映衬下更显骨节分明。
岑鸢看着帐顶,淡淡道,“他早年算得上勤勉,手上可倚仗的人不多,是以容易轻信人。他培养自己的势力争权夺位,也是为了保命。但他穷,培养得一塌糊涂。”
就萧治手上的筹码,原是没有争位夺权资格,连保命都欠奉。
在这一点上,时安夏十分认同。
若萧治强势,上一世就不会被追杀得那么狼狈,险些丧生。
岑鸢又道,“他的品性,我无从知晓。从表面看,他自然比晋王要强多了。”他说着,抬眸去看妻子。
以他这角度,正好瞧见妻子优美的下颚线,从耳垂到颈窝的弧度流畅得似玉雕的如意。
一缕散落的青丝正垂在那纤长的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是工笔画上不小心晕开的一笔墨痕。
“嗯,我眼瞎,才看得上晋王。”时安夏垂眸瞪他。
“承认就好了。”岑鸢淡淡漫开一丝笑意,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悬崖勒马,就是好姑娘。”
她拍开他的手,也被逗笑了。想起重生回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