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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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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对夏之秋而言,不论是对伴君的贵妃,还是伴贵妃的自己,都是同样的道理。

“这茶如何?妹妹可还喝得惯?”

夏之秋忙搁下茶盏,恭敬答道:“碧流霞脚碎,香泛乳花轻[3]。臣女不善茶道,只作粗浅一尝,娘娘见笑了。”

“说的哪里的话,”殿中没有下人,孟贵妃擎着香扇,若有若无地打着,“本宫也不精茶道,只是妹妹才名在外,文人风骨,本宫私心想着,你或许是会喜欢这些的。不过无伤大雅,妹妹若是不喜欢,本宫下次唤些旁的东西来。”

“娘娘不必这般劳心,”夏之秋起身行了一礼,“盛情最为可贵,这茶很好,臣女很喜欢。”

孟贵妃闻言笑了,云髻上的珠翠金钗碰撞出好听的叮当声,额前的嫣红花钿笑得映出些许明艳的光来。

那是属于一个贵妃的华彩。

她托着茶盏,若有若无地啜了一口,复看向夏之秋。

“妹妹近来可好?可有什么烦心事?”

夏之秋端坐着答她:“托贵妃娘娘的福,亲长康泰,万事咸宜。”

贵妃点点头:“本宫瞧着也是,妹妹一向容华若桃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4],乃是好面色好容姿。”

“娘娘折煞臣女了,”夏之秋不知贵妃话里藏着些什么,却总隐隐觉得不安,“庸人之姿怎能与娘娘凤貌相提并论?倒是娘娘气色红润,较臣女上次见娘娘时还要好上三分,新添的的半分丰腴恰到好处,先前是霞明玉映,红艳凝香,如今更是宜嗔宜喜,雍容尔雅。”

这好一通夸赞,被人说吃胖了都生不起气来,贵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腹部,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那神色意味深长,像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外表浑作一体,内里弯弯绕绕,叫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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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诗句节选自刘著的《鹧鸪天、雪照山城玉指寒》

[2] 诗句节选自道教南宗白玉蟾祖师的诗词名作《道情》

[3] 诗句节选自唐朝诗人李德裕的《故人寄茶》

[4] 诗句摘选自《红楼梦》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

沤浮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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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如今多少年岁了?”贵妃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施施然放下茶盏,身子向后倚去,“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当是二九之年吧?”

夏之秋点头:“回娘娘的话,八月初就是了。”

“八月……八月……”贵妃捻着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喃喃自语,像是要把一撇一捺都拆开来嚼碎吃透一般,“算算时日,本宫入这皇城已有三载,荣宠也享了三载。一晃眼又入了夏,下月初便是选秀的日子,妹妹可愿意入宫来,与姐姐我一同服侍陛下?”

此话一出,像是晴空里炸出个霹雳,屏风之后泠风透骨,吹得整个琴嫣殿都冰了起来。夏之秋没承想贵妃会同她说这事,更没想到说得这般直率露骨,一时间脑子有些恍惚,以至于忘记了如何说话。

“……妹妹?妹妹!”

不知是在第几声呼唤之后,夏之秋才从这惊愕里抽脱出来,讷讷地看向贵妃。

“我……”

“依本宫看,此事乃命中注定的好事。选秀三年一轮,女子十四岁起始,十八岁作止,这可是妹妹你最后的机会,且需好好斟酌思量。”

贵妃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劝慰道:“这天下是男子的天下,登科,入仕,金戈铁马,大好山河被占去了大半,只给女儿家留了四角逼仄的闺阁宅院。出阁前尊着父亲,成婚后守着夫君,遗孀之后围着儿子,一辈子跳脱不出男子的附庸。既如此,与其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没有情爱的人,倒不如入宫来,做天子的女人,做世间最尊贵的附庸,与姐姐一同在这深宫里挣个天下来!”

“你我是合族的姑娘,本宫知晓孟家有今日,本宫有今日,皆离不开昔年沾的骠骑大将军的光。只是有些道理你需得通透,宋家压着,夏家已然不如从前那般鼎盛了。而且夏将军开始老迈,膝下无子,你是将军独女,日后夏府的荣光,只有你撑着了!”

她说得是在理的,但也正是因为在理,夏之秋才不忍卒听。贵妃娘娘把最光鲜的贝珠捧到面前呈给她看,但她知道,那悄悄被隐去的,那残破模糊的蚌肉,才是最堪让世人得见的。

她曾亲眼见过冷宫里的妃子疯疯癫癫跑出来,却被侍卫一刀抹了脖子的;也亲耳听过永乐街历经三朝的阿婆讲官宦宅院里那些无端失踪的女人;更见过寡妇不堪忍受丈夫毒打,欲和离却被娘家劈头训斥。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上至皇天贵胄,下到平头百姓,无论如何也说不尽。

黎民到天家,再尊贵的女子也都是带着镣铐行走。那些明明没有夺嫡之忧的公主,为什么个个活不长久?那些曾经受了雨露恩泽的女子,为什么青春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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