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1 / 3)
可天地皆老,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好。
仇薄灯不说话了,静静看向水天相交的地方,巨大的月轮正一点一点地露出来, 今天恰好是既望,白月圆得完美, 找不到一丝残缺。先前天月与海月共圆,现在正慢慢地各自挣开暗云的束缚,最后两轮满月同时跃出幽影, 一上一下, 悬停在海平线上。
长风浩浩, 海面泛起细密的银纹。
松手。仇薄灯说。
不动。
学坏了?仇薄灯眉梢一挑, 会装听不见了?
不说话。
仇薄灯有些好笑,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快点, 别磨蹭, 机会只此一次。
师巫洛抿了抿唇, 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手。红衣窸窣,仇薄灯直身, 却没有起来,而是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找什么。过了一会,仇薄灯回头,看到师巫洛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起身了,正安静地站在船舱中,眼睫微垂。
风吹动他带暗纹的袖摆。
还会生闷气了啊。
学坏了。
仇薄灯没忍住,笑了。
生什么气呢?仇薄灯一手拢在袖里,一手按在船木上斜斜地支着身,过来,坐下。
师巫洛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地过来。等他真过来要坐下了,仇薄灯又伸手点在他肩膀上,推他转过身去。师巫洛顺着他的力道,背对着他在船艏边沿坐下。师巫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看不到他就觉得格外不习惯。
背后传来衣衫窸窣声,像仇薄灯起身了,先是远离,随后又靠近了。
师巫洛微微一愣。
他的发绳被人抽走了,接着就有修长微暖的手指按了上来,指腹一点温热透过头发传来,让人心底忽地一悸动。
先说好啊,这可是本少爷第一次纡尊降贵给人扎头发。
仇薄灯一边说,一边将师巫洛的头发散开,然后在一一拢起来。他腕上缠一条缀了黑琢石的束发带,发带两端一长一短地垂落,随他手腕移动微微摇摆,绣纹在月辉里反射淡淡的暗光。
敢挑刺我就把你踹下船去。
他声音懒懒散散,动作生疏至极。
好。
师巫洛的回答很简洁。
仇薄灯隐约感觉他好像笑了一下,便有些报复性地扯了扯他的头发。师巫洛又轻轻笑了一声,仇薄灯不想搭理他了。
或许是出身巫族的缘故,师巫洛没有戴发冠的习惯,平时只用一根发绳扎起。仇薄灯之前在鱬城夜市瞥见那条黑琢石的束发带,莫名就想到了他,便买了下来。买发绳也好,扎头发也好,都是一时兴起,仇薄灯没梳子的习惯,就玩儿地学第一次见面,以手带梳,给他束发。
倒腾半天,越理越乱。
好在师巫洛的头发不算太长,刚过后背蝴蝶骨一些,仇薄灯胡闹了大半会,一手将头发拢成一束,一手将腕上缠着的发带抽下来,缠了缠,勉强扎住。
扎好后,仇薄灯绕到师巫洛正对面。
他先前还说师巫洛敢挑刺就踹下水去,结果自己直接笑倒在船尾这扎的都什么鬼啊!横散竖乱的,搭上师巫洛那张永远跟天下人欠他八百万的冷峻脸,就越发好笑了那种感觉就像孤独的武士按刀寻仇,结果顶了个鸡窝出门。
他乐不可支。
师巫洛看着他笑,银灰色的眼眸里也浅浅地泛起了笑意。
算了算了,不祸害你了。
仇薄灯笑了一会,探身去抽发绳。
师巫洛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仇薄灯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把发带抽下来,拍在他手里。
师巫洛一怔,这才发现仇薄灯给他换了条新发带。
自己扎。仇薄灯不看他,坐进船舱里,手肘横在船舷上,眺望远处海面上的月影,酒呢?
船舱中有一方矮案,上面摆了一白瓷坛,两个白玉杯。师巫洛揭开瓷坛,淡而幽冷的清香慢慢地沁开。他提起来慢慢注进玉杯里,斟自半满,递给仇薄灯。
仇薄灯接过酒杯,低头一看,发现与幽冷的香气相反,酒液如彤如霞,与凄迷的月辉一起盈在白润的圆玉杯里,让人想起天冬时在高山上盛开的红梅,孤独地于寒雪中冷艳灼华,又妖冶又素雅。
它叫什么?
仇薄灯纤长的手指环住玉杯,轻轻摇晃,看月光与红梅一起破碎。
没有名字。师巫洛说。
仇薄灯慢慢地抿酒,师巫洛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坛酒。师巫洛自己很少喝酒,他是个一杯倒,再好的酒如果喝的人什么都品不出来就醉了,那也没用。他其实不懂酒,所以在回请仇薄灯的时候,才会那么茫然,不知道该选什么。
天底下美酒佳酿数不胜数,最后他带来最籍籍无名的酒。
可仇薄灯没有说它是好是坏,也没有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饮尽斟杯,复饮尽。
就叫浮灯吧。
他终于回头,月光镀过他的眼眸,清澈如镜。
师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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